日期:2023-05-14来源:历史趣闻人气: 我来评论
大家好,今天来为大家解答关于雨横风狂三月暮写的是哪里这个问题的知识,还有对于雨横风狂三月暮下一句也是一样,很多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今天就让我来为大家分享这个问题,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在我们欣赏欧阳修以前,我想先把欧阳修的生平和为人作一个简单的介绍。
欧阳修(1007一1072),宇永叔,号醉翁,别号六一居士,庐陵(今江西吉安县)人,当时,在北宋初年江西出了很多有名的文学家,除欧阳修外,尚有晏殊、王安石、黄山谷等,都是江西人,不过欧阳修并不出生在江西,他生于绵州(四川),长于随州(湖北)。欧阳修在他的一篇为纪念亡父而写的文章《泷冈阡表》中自云“生四岁而孤,太夫人守节自誓,居穷自力于衣食,以长以教,俾至于成人”。他自称家中丧父之时“无一瓦之覆,一垅之植”。当然文人不免夸大,但由此亦可见其贫困。因无钱买纸笔,欧母乃以芦苇的杆画在灰土上教欧阳修认字。因此而有“画荻教子”的故事。邻居有大户人家,藏有韩愈文集,欧阳修接触古文,爱好古文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他是宋仁宗天圣八年的进士,累官至枢密副使(管军事的中央级长官)、参知政事(相当于宰相),曾多次被贬。神宗熙宁年间以太子少师致仕。辞职不久即逝世,谥文忠。
欧阳修无论在北宋文坛或思想政治界都是个开风气之先的人物。先谈谈他在文坛的影响。初唐时流行骈文,文章讲究对偶,到了韩愈的时候,他反对骈文,提倡古文,柳宗元也倡写古文,这就是中国文学史上所号称的唐代古文运动。但晚唐时古文复衰,骈文复兴。这里可以举一个文风转变下的一个牺牲者李商隐的故事。李少学古文,年轻时即颇有成就,但后来因骈文盛行而被训练写骈文,一辈子给官僚写应酬的骈文,他的古文方面的才能没能得到发展,是很可惜的一件事。到了北宋的初年,仍然继承晚唐之风,骈文流行,而转移北宋文风的就是欧阳修。今人所谓的古文八大家,除韩、柳外,皆为北宋作者,这其中除了欧阳修以外,其他几人都是欧阳修提拔培养出来的后起作家。诗歌在北宋初年也继承了晚唐华丽之风,晚唐的李商隐即以诗风华丽著称,很多人只见李诗外表的华丽而抹杀了李诗中深刻沉痛的情感。李商隐对个人、对国家均抱有很高的理想,怀有很深的悲哀。但北宋初期的诗人却只模仿晚唐诗之华丽的外表的虚浮雕琢的作风。到欧阳修才扭转风气,使诗在平实之中表达真诚的思想感受。
说到转移风气,欧阳修的词比不上他在古文和诗两方面的成就。他的诗和古文都是改变风气的领导人物,但在词方面只不过是位中间过渡人物,是座承上启下的桥粱。所谓“承上”,是他继承了五代时冯延巳词内容的深挚,另外则有晏殊继承了冯词的俊逸,“启下”则是指苏子瞻得其疏俊,秦少游得其深婉。
在政治方面,北宋初年的谏官言事之风气即为欧阳修所提倡。宋初士大夫都是很有理想的人,欧阳修二十多岁中进士后,本来没在中央政府作官,而在洛阳(当时叫做西京)作留守推官。他上书给范仲淹,问他身为谏官为什么不进言,后来两人一起作官批评朝政。由于批评政事,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上北宋初年骈文盛行,青年欲入仕途者必得会写骈文。欧阳修在庆历年间主张改革,要求考试时不重骈文而重策论(政治论文),因为事关年轻人的仕宦前途,招到不少怨恨。于是就有人毁谤他,说他品格上有缺点,造成几次被贬,关于他详细的仕宦经历,可以参看欧阳修全集前面所附的年谱,在此我们就不多说了。
至于谈到他的性格,我们可以从他的一些别号来做一番探测。欧阳修的名字虽然不是自己取的,但他的号则是自己取的,所以我们可以从他自取的别号里看一看他的个性。欧阳修号醉翁,他在《醉翁亭记》中曾经自叙他以“醉翁”为号的原因。《醉翁亭记》是欧阳修被贬至滁州(今安徽滁县)时所写,在挫折患难的前面他的反应是什么呢?他在《醉》文一开始就说“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在美丽的山水之间,有一座醉翁亭。当时他是滁州太守,常与友人至亭中游玩,“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他用山水游晏来排遣悲哀,所以自号“醉翁”。他还有另一别号是“六一居士”,六一指的是有书一万卷,金石佚文一千卷(中国注重古玩,欧阳修也是开风气之先者),平日消遣有棋一局,琴一张,酒一壶,再加上“吾一老翁”,共有六个“一”。所以自号为“六一居士”。从他的这两个别号,我们都可以看出欧阳修在生活方面很有一种欣赏遣玩的意兴。
在五代和北宋初年的词人中,晏殊与欧阳修风格都和冯延巳相似,但又不尽相同,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的性格并不完全相同的缘故。冯延巳表现的是“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一股执著的热情;晏殊的词中则有圆融的观照,如其词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便都表现了一种对宇宙人生的通达圆融的观照。晏殊对不如意的事情,隐然有其处理的办法(注:关于冯延巳词与晏殊词的风格可参看《温韦冯李四家词的风格》及《大晏词的欣常》二文)。
欧词特色之一则是在失意之时有遣玩的意兴。虽遭不幸,有山水可游,有酒可饮,难道不快乐?年纪虽然大了,有琴、有棋、有酒、有金石佚文、有书,则仍可遣玩。他知道如何欣赏大白然和人生。一个人必得欣赏大自然和人生,而后对人世才会有爱,若每日沉迷在计较得失利害的争夺中,虽自以为有所得,事实上却失去了很多快乐。欧阳修虽在失意中也仍能保有一种不堕落、不灰心的遣玩的意兴,这是他的第一点特色;至于他的第二点特色,则是他在古文和诗词中都表现了一种“抑扬顿挫的姿态”。他的古文很美,我们一般人学诗文,常要找一个学习的模范。有的作家是可以学的,如杜甫,有的则是不可以学的,如李白。没有李白的天才一定学不成李白。在古文和词之中,欧阳修是可以学的,而且是学起来很美的。这主要便因为他有一种抑扬顿挫的姿态。
欧阳修感觉敏锐,体会深刻,又有欣赏的情趣,所以地的作风多婉转的姿态。
他还写过一些比较浪漫的词,一些道学家为维护欧阳修的学问道德面目,声称许多浪漫爱情的词都是别人“伪托”的,是用来蓄意攻击他的。他的词集《近体乐府》中未收录“不正当”的词,但是另一版中题为《醉翁琴趣》的词集,则收录了许多在风格上、品格上不高尚的词,引起了不少争论。其实某一首词是否出自欧阳修之手不应从其主题是否谈爱情来判断,但《醉翁琴趣》中确实收录了一些风格“恶俗”之词,看来不像是欧的作品。
现在我们先来看一首欧阳修的《采桑子》。欧阳修写的《采桑子》共有十三首,其中有十首是描写西湖的一组词。这组词有一个特色,即词前有一篇散文叫“念语”或“致语”,而且每一首词的第一句末三个字都是“西湖好”。这十首词当时都是可以演唱的,但现在乐谱已失传了。组词是当时非常流行的一种格式、甘肃敦煌曾发现了不少唐朝曲子的手抄本,其中有《四季歌》、《五更调》、《十二时》等等。这些组词有数目限制,必得是四、五、十二首组成的,后人称之为“定格联章”。但《采桑子》组词则不同,词的篇数无限制。组词对后来的说唱文学(宋朝时的说唱文学叫鼓子词,北方后来也有叫“鼓词儿”)有很大的影响。说唱文学顾名思义,既有说也有唱,说唱夹杂。或用来说故事(宋时赵德麟的组词《(蝶恋花》即是),或用以述风景。欧阳修的《采桑子》组词即是描写西湖风景的一组词,而组词前的念语就是说唱文学中“说”的部分。
这组词里所讲的西湖并不是今天大家熟悉的杭州西湖,而是安徽颖州的西湖。欧阳修在中年时被贬到颖州做太守,当时他就非常喜爱西湖的美丽,表示退休后要到颖州来居住。后来果然回来了,在颖州住了一年多然后逝世。
这一组《采桑子》就是他第二次回到西湖时所写,描写了西湖在不同季节不同情况下的美丽,而在最后一首则写出了今昔的慨叹。欧阳修的“遣玩意兴”可以由这组词中看到,尤其是词前的念语部分。他不是死板的老学究,是位风趣的人物,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流传着他许多浪漫故事的原因。他喜欢写真正可以表演的流行曲。他的其他组词有《渔家傲》,从一月写到十二月,正如我前面所提到的敦煌曲中《定格联章》的形式。不过我们没时间讲《渔家傲》。现在只介绍几首《采桑子》,先看《采桑子》这一组词的念语:
昔者王子猷之爱竹,造门不问于主人。陶渊明之卧舆,遇酒便留于道上。况西湖之胜概,擅东颖之佳名。虽美景良辰,固多于高会;而清风明月,幸属于闲人。并游或结于良朋,乘兴有时而独往。鸣蛙暂听,安问属官而属私?曲水临流,自可一觞而一咏。至欢然而会意,亦旁若于无人。乃知偶来常胜于特来,前古可信;所有虽非于己有,其得已多。因翻旧阕之辞,写以新声之调。敢陈薄伎,聊佐清欢。
内容大意是说,晋朝时王子猷爱竹,听说某家竹美,即前来求看竹子。《世说新语》上说王子猷一次听说一家竹子好看,即求往一观,进门后直去看竹,看完后扭头就走。主人为了要见他,挡住他的去路。王欣赏主人坦率的作风,两人卒成朋友。历史上又记载陶渊明有足疾。每出门乘舆,或由其门生,或由其儿子抬着。他弃官回乡后,当地长官纷欲求见而不得,后来知道他爱喝酒,于是乘他出门之际在道上置酒相邀,陶一见到酒就停下来畅饮,更何况西湖风景优美,名冠东颖。如逢佳日,西湖的游人自然络绎不绝。但即使在游人稀少之时,前往西湖一游,一阵清风吹过,一轮明月在天,清风明月即属于你我有闲游西湖之人了。或与好友同游,或自己乘兴独游。晚上经过西湖听到青蛙的鸣叫(中国把蛙鸣比作乐曲),偶然听一会,管他是官乐或私乐?这儿有一弯水,坐在水边喝一杯酒,吟一首诗(他这里用的是王羲之《兰亭集序》中“曲水流觞”的典故),畅叙幽情,大家兴致很高,心灵相通,谁理他人怎么想?偶一来之有时确如古人所说,比特别来一游更有意思。这一切虽然不是我自己所有,但我不也尽情享受了吗(此意盖正如苏轼《前赤壁娥》所说;“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所以改旧词,写新间,大胆地把我的一点技能表现出来,增加你们一点快乐。
这段念语说明了欧阳修当时填词的背景与心情,也可从而看出欧阳修的遣玩欣赏的情趣和意兴。先看一首《采桑子》(之四)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濛濛,垂柳栏干尽日风。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一般人欣赏的是群芳盛开的时候,但是花落之后西湖还是很美。欧阳修是个很有意趣、情感的人,他不仅能欣赏百花盛开的西湖,也欣赏落英缤纷、残红满径的西湖。柳絮是柳树的花,但花一开风一吹就飘走。王国维咏柳絮词“开时不与人看,如何一霎濛濛坠”。《红楼梦》中林黛玉也有词咏柳絮“粉坠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球”。春天柳絮漫天飞舞迎面扑来,给人以撩动的感觉。晏殊《踏莎行》“春风不解禁杨花,濛濛乱扑行人面”,描写的也是这种如欧词所写的“飞絮濛濛”的景致。
欧阳修欣赏大自然生命现象的流动,而要表现流动姿态的大自然则以柳树最恰当。柳条细长,迎风摇摆,站在小楼上倚着栏干,柳条就在眼前,尽日随风摆动。这一句“垂柳栏干尽日风”充分表露了欧词姿态之美。“笙歌散尽游人去”,在游春的盛季有人吹笙唱歌,现在这些都没有了,游人也走了。没有了歌舞繁华之美,却有一般人没有欣赏到的“空阔超然”之美。这不但表现了他对自然的欣赏,也表现了一种智慧,一种觉悟。
这后半首词句并不难懂,但其中有些“感受”不易懂,用《人间词话》的话来说,“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即表现了一种“境界”,有人把它说成“世界”,但意思不全。“境界”原是佛家语,特别注重“感知”的境界。比方说,外界花红柳绿,如不在你内心起任何感应,这花红柳绿只能算“世界”,而不是“境界”。“境界”表现了心灵对景物感知和被触发后的一种感受和情趣。
例如,悲欢离合是人事的遭遇,桃红柳绿是景物的变迁。人事或景物真感动了你,你的词才有境界;如果自己没有感动,只抄袭别人的词句即无境界。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感受。有的人胸襟感受比较博大,如杜甫感情深厚,他就有博大深厚的境界;有的人是出世的,就有超脱高远的境界。因此境界反映的不只是感受而已,也反映人格。作品风格必然是人格的反映,博大深厚、超脱高远既是他的境界,也是他的人格的成就。
人的一生如经历过一种由盛而衰、由有到无的大变化,必定有深刻的感受。在大变化之中,如果只是感动悲哀,那么还差一着,比如李后主,“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从盛到衰,从有到无,他感动了,悲哀了,“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但是他没有觉悟。要对人生有透彻完整的认识,才能对人生有更完整的智慧的觉悟与体会。欧阳修在写这首词的时候并不一定有很理智的哲学思想,但他在本身的资质和秉赋上有敏锐深刻的一点,可以从这盛衰有无之中,得到智慧的觉悟。通过“垂下帘枕,双燕归来细雨中”就表现出来了。一个人如果真的是从盛看到衰,从有看到无,真的灭绝了情欲,是否心就如死灭,感情就得枯干了呢?不行,仍要保留感动。“垂下帘枕”是一种收拾,与外界没有什么来往接触,可是却有“双燕归来细雨中”,就像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一对双飞的燕子在微雨之中又飞回来了,他对这个世界虽有智慧上的觉悟,但不是完全的空,完全的死,并没有枯干,对人生仍有感动、欣赏。这正表现了他遣玩的意趣和兴致。
我们再看另外两首《采桑子》就可以证明欧阳修词的特殊的境界与成就。
平生为爱西湖好,来拥朱轮,富贵浮云,俯仰流年二十春。归来恰似辽东鹤,城郭人民,触目皆新,谁识当年旧主人。
过去欧阳修作颖州太守来游西湖的时候,乘的是红漆朱轮的太守的车,可是当年的富贵就像天上的浮云一般过去了。从盛到衰,光阴真快,一俯首一仰头之间,流水般的年华已经过了二十年。“辽东鹤”用的是《搜神后记》中的一个故事,说昔人丁令威离家学道,死后魂魄化成仙鹤回到了辽东的故乡,城郭如故,而人事全非了。欧阳修叙述自己现在回颖州就像丁令威离家乡多年化鹤归来一样,城郭依旧而人民却不同了。陶渊明说“一世异朝市”,二、三十年人生的变化是很大的。西湖虽然城郭山水依旧,但其他一切都变了。当年是颖州的长官,来拥朱轮,无人不识;但今天回来,我认得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还认得我吗?在这首短短的小词中,欧阳修写出了很深刻的今昔的感慨。
下面这一首《采桑子》并不是西湖组词内的,写作年月不详。我们也简单看一下:
十年前是樽前客,月白风清,忧患凋零,老去光阴速可惊。鬓华虽改心无改,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
“月白风清”讲的是“盛”,是繁华、快乐、年轻,“忧患凋零”讲的是“衰”,是亲友的死。“鬓华虽改心无改”,他老了,可是内心感情依然年轻。古人说,“哀莫大于心死,而身死次之”。欧阳修年纪大了,却仍有杜甫“老去才难尽,秋来兴甚长”的气概。
下面我们再看欧阳修的两首《玉楼春》词。欧阳修的《玉楼春》在词集中共二十九首,我们先看其中的一首。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一开始很悲哀,面前虽然有酒,却是离别的酒。《楚辞》里说“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硬生生地别离。王维“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李后主“烟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讲的都是离别之酒。今天我们仍然可以一起喝杯酒,我想把回去的日子告诉你,还没说,你美丽的容貌很快地就变得悲惨要哭泣的样子了。为什么呢?因为人无可奈何地既生而为有情之人,明知有聚就有散,有合即有离,可是偏偏就看不穿。人生的悲哀是因为人生而有情,与风月无关,所以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王国维批评欧阳修的这两句词时说“于豪放之中有沉着之致。”豪放正表现在“自是有情痴”的“自是”二字上。口吻很强,没有怀疑的余地。古人说:“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修养最高的学道者可以超脱人事悲欢哀乐之情,最下的又感觉迟钝不懂得人的感情,感情之所聚集则正在我们这些人身上。人之所以见到花开、花落、清风、明月会有所感动,就是因为人有情,而且不但有情,还有点“痴”,为花月而感动,见花落、月缺即有遗根。欧阳修在这里的语气并没有超脱的意思。
下半首“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古人唱离歌,往往接连不断地唱,例如唐代善写边塞诗,描写征夫思妇之情的王昌龄曾有一首七言绝句:“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离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说到在边疆戍守的征夫,在秋天的夜晚都怀念故乡及亲人。边疆的音乐受了胡人的影响,弹奏的是琵琶,大家闻乐起舞。换了多少曲子,都脱离不了远隔关塞河山的离别之情。征夫们呀了禁不住心情撩乱。抬头只见一轮秋月照在这一片荒凉的古城上。从王昌龄这首诗可知离歌经常是一阕接一阕的。而对离别之酒,耳听离别之歌,忍不住要求演唱者暂时不要再唱新的离歌,因为每听一曲离歌都使离别之人更为离情所动,所以说“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而欧阳修在此种悲感中仍要保留遣玩的意兴,所以接下来就说“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为什么不趁着这最后仍然在一起的时刻尽情享受一下呢?不要再为离情别绪所乱,尽情享受洛阳的花季,等到要散的那一天,才能比较容易地与春风告别。“直须”也表现了欧阳修的豪放。最后他以春有来即有去比喻人有聚即有散,还是趁春未去之前尽情享受,让离人珍惜散前的相聚。欧阳修的“任纵尽情”在此颇似李后主。这两句也充分表现了欧懂得赏玩的意兴,含有深挚的感情。南宋词人辛弃疾也是豪放词人,在豪放之中有深刻的感情。若只有豪放而没有真正的感情就只能算“好为大言”了。我们再看看欧阳修的另一首《玉楼春》词:
鬓云乍变春云簇,渐觉年华堪纵目。北枝梅蕊犯寒开,南浦波纹如酒绿。芳菲次第还相续,不禁情多无处足。樽前百计得春归,莫为伤春歌黛蹙。
欧阳修描写大自然用字极好。冬天的云与春天的云不同,诗人就注意到这小小的微妙的变化。冬天要下雪的时候,天上灰沉沉的一片很均匀。而夏云则不然了,古人说“夏云多奇峰”,夏天暴雨欲来时,云彩很快地一团团地涌上来像高耸的山峰。“秋云薄似罗”,秋天的云则薄的像纱,秋高气爽。至于春云呢?当春天来了,天上不再是阴沉沉的铅灰的颜色,碧蓝的天空中出现一朵朵春云。春天渐渐地来了,一切都很美,四处看看到处可见春天的痕迹。怎么美呢?于是从大镜头缩小到小镜头。连朝北的树枝上的梅花都开了,怎么开的?“犯寒开”,是冒着寒风开的。通常总是照到太阳的花苞先开,向阳花先开。现在连朝北的花枝都开了,更可见春天来了。至于地上的流水呢?则是“南浦波纹如酒绿”。南朝诗人江淹善词赋,曾写《别斌》,其中有一句“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南浦即南面的水边,欧阳修说“南浦波纹如酒绿”,水波不但碧绿,而且绿得像酒。杜甫的“瓢弃樽无绿”,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都是讲的酒绿。水波绿得像酒,绿得使人沉醉,“水如酒之绿,酒如水之多”。欧词这句给人感受是很强的。古人说,春来之后有二十四香花信,带来春天的消息。“芳菲次第还相续”表现了强烈的赏玩兴致,形容美好的事情接连不断。为什么爱看花?因为感情丰富,“不奈情多无处足”,赏花的心情无法完全满足。在酒杯之前作了各种打算、安排,准备好好享受春天,“樽前百计得春归”,真的盼到了春天,就不要为春之将去而悲哀伤春吧,所以说“莫为伤春歌黛蹙”。“百计”也用得很好。他在享受与欣赏的背后隐藏着悲哀,但始终不肯向悲哀屈服。总的来说,欧阳修的作品,因为他懂得欣赏,有趣味,不是平铺直叙的。他文章姿态之美表现在结构与形象两方面。从结构上来讲,以他的《采桑子》“十年前是樽前客,月白风清,忧患凋零,老去光阴速可惊”为例。前两句向上提起,后两句跌下,然后后半阕又翻起来了,“鬃华虽改心无改,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可见其抑扬顿挫、有结构、有姿态的变化。他在一句之中也有变化,如西湖组词《采桑子》“群芳过后西湖好”,就是先跌后起。他在形象上亦有姿态,如“飞絮濛濛,垂柳栏干尽日风”二句描写垂柳在微风之中,表现了春天荡漾的姿态。又“北枝梅蕊犯寒开”,北枝是冷的,梅蕊很美,寒也是说冷,可是北枝梅蕊到底冒着寒气开了,这一句是许多矛盾的结合。他之所以能表达,是因为他看到了而且掌握了种种矛盾的美和种种姿态的美,因为他有兴致能欣赏各种不同的美的缘故。
欧阳修的词之所以能引起人们的联想,不只是他表面上写的情事,而且也在于他所表现的感情精神的境界。因此有些人就以为欧阳修的词中都有寄托的含意,表面上写的是香草美人,其实有所比兴。即如清代常州派词人就用这种办法解说欧词,但有时这种解说过于勉强。其实,词只要能提高一个人的感情修养就达到词的目的了,但清朝常州词派却用比兴来解释一切。常州词派张惠言编了一本词集《词选》,其中谈到欧阳修的词《蝶恋花》一首,这首词表面上看来是伤春之作。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古时富贵人家都有几重院子,前院、正院、后院、跨院等等。这首词说有一个人居住在一个深深的院落之中。到底有多深呢?不知道。每层庭院都种上柳树,柳树茂密的枝条上似乎有一层烟霭。每层庭院都有很多房间,每个房间之前均垂有帘幕。帘幕到底有多少?难以计算。在庭院深深的闺阁之内,一位女子思念着一位男子。这位富家子弟骑着装饰讲究的马去歌妓那儿游玩去了。但是女子虽在高楼却见不到他的去处。章台路是汉时长安街名,后引申为男子游治之处。春天的花本来就会落,更何况有暮春三月的暴雨狂风的吹打呢?女子被封锁在重重庭院之中无法留住春天。有句古诗说“思君令人老”。古时候女子无法有更多的方法证明她生命的价值,只有靠男子对她的爱情。如果男的游冶不回,她的生命就是空白的一片。人的生命随岁月消逝,花的生命也在雨横风狂中零落。人为什么生命要消逝,花为什么要在风雨中零落?怀着离情,饱含着眼泪,看着一片片花瓣飘到秋干架的另一边去,而无法把春天留住。这种寂寞伤春之情,可说是词中本来的意境。
张惠言在《词选》中,却以为这首词的“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是《离骚》的“闺中既已邃远”的意思,而《离骚》的“闺中”指的是美人的住处,美人是比作楚国的君王的。所以这两句词的意思是,“君王所在的朝廷是那么深、那么远,我无法接近。“楼高不见章台路”相当于《离骚》“哲王又不悟”,说那个男子不回来,不觉悟。男子意指君王。“雨横风狂三月暮”指的是政令强暴。“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是指北宋初年的宰相吕夷简很保守,而欧阳修、韩琦、范伸俺则主张改革,后来改革失败,韩、范等人纷纷被贬出而言的。换言之,张惠言以为这首词讲的是庆历年间政争的事情。
如何判断词里是否有寄托、有比兴,应从作者的生平、政治态度、口吻和历史本事来考虑。虽然就欧阳修而言,庆历年间是有政争,他也确曾因政治主张被贬,但他这首词的口吻却不像《离骚》。《离骚》“闺中”和“哲王”两句是紧接着的,意思很明显,而这首词在口吻上找不到哪个是指君王的,所以只能说可能有寄托。此外,看词也得看词中感情的基调和境界。“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写的是春天的消逝,生命的落空,这两句是有一种基本感情,但从叙写的口吻上无法证明其与政治有关,看不出它牵涉到官场的政争。所以我们只能说可能有比兴,但不能像张惠言那样肯定。。
蝶恋花
欧阳修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赏析】
这是深闺佳人的伤春词。作者以含蕴的笔法描写了幽居深院的少妇伤春及怀人的复杂思绪和怨情。不写佳人先写佳人居处。三迭“深”字,则佳人禁锢高门,内外隔绝、闺房寂落之况,可以想见。树多雾浓、帘幕严密,愈见其深。“章台路”当指伊人“游冶处”,望而不见正由宅深楼高而来。可知物质环境之华贵,终难弥补感情世界之凄清。望所欢而不见,感青春之难留,佳人眼中之景,不免变得暗淡萧索。感花摇落而有泪,含泪而问花,花乱落而不语。伤花实则自伤,佳人与落花同一命运。是花是人?物我合一,情景交融,含蕴最为深沉。整首词如泣如诉,凄婉动人,意境浑融,语言清丽,尤其是最后两句,向为词评家所赞誉。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宋代·欧阳修《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宋词三百首 , 宋词精选 , 婉约 , 孤独闺怨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庭院深深,不知有多深?杨柳依依,飞扬起片片烟雾,一重重帘幕不知有多少层。豪华的车马停在贵族公子寻欢作乐的地方,她登楼向远处望去,却看不见那通向章台的大路。
春已至暮,三月的雨伴随着狂风大作,再是重门将黄昏景色掩闭,也无法留住春意。泪眼汪汪问落花可知道我的心意,落花默默不语,纷乱的,零零落落一点一点飞到秋千外。
赏析
上片开头三句写“庭院深深”的境况,“深几许”于提问中含有怨艾之情,“堆烟”状院中之静,衬人之孤独寡欢,“帘幕无重数”,写闺阁之幽深封闭,是对大好青春的禁锢,是对美好生命的戕害。“庭院”深深,“帘幕”重重,更兼“杨柳堆烟”,既浓且密——生活在这种内外隔绝的阴森、幽遂环境中,女主人公身心两方面都受到压抑与禁锢。叠用三个“深”字,写出其遭封锁,形同囚居之苦,不但暗示了女主人公的孤身独处,而且有心事深沉、怨恨莫诉之感。因此,李清照称赏不已,曾拟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显然,女主人公的物质生活是优裕的。但她精神上的极度苦闷,也是不言自明的。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此词帘深楼迥及“乱红飞过”等句,殆有寄托,不仅送春也。或见《阳春集》。李易安定为六一词。易安云:“此词余极爱之。”乃作“庭院深深”数阕,其声即旧《临江仙》也。毛先舒《古今词论》:永叔词云“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此可谓层深而浑成。何也?因花而有泪,此一层意也;因泪而问花,此一层意也;花竟不语,此一层意也;不但不语,且又乱落,飞过秋千,此一层意也。人愈伤心,花愈恼人,语愈浅而意愈入,又绝无刻画费力之迹,谓非层深而浑成耶? “玉勒雕鞍”以下诸句,逐层深入地展示了现实的凄风苦雨对其芳心的无情蹂躏:情人薄幸,冶游不归,意中人任性冶游而又无可奈何。
下片前三句用狂风暴雨比喻封建礼教的无情,以花被摧残喻自己青春被毁。“门掩黄昏”四句喻韶华空逝,人生易老之痛。春光将逝,年华如水。结尾二句写女子的痴情与绝望,含蕴丰厚。“泪眼问花”,实即含泪自问。“花不语”,也非回避答案,正讲少女与落花同命共苦,无语凝噎之状。“乱红飞过秋千去”,不是比语言更清楚地昭示了她面临的命运吗?“乱红”飞过青春嬉戏之地而飘去、消逝,正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也。在泪光莹莹之中,花如人,人如花,最后花、人莫辨,同样难以避免被抛掷遗弃而沦落的命运。“乱红”意象既是下景实摹,又是女子悲剧性命运的象征。这种完全用环境来暗示和烘托人物思绪的笔法,深婉不迫,曲折有致,真切地表现了生活在幽闭状态下的贵族 *** 难以明言的内心隐痛。
赏析二
这首词亦见于冯延巳的《阳春集》。清人刘熙载说:“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艺概·词曲概》)在词的发展史上,宋初词风承南唐,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欧与冯俱仕至宰执,政治地位与文化素养基本相似。因此他们两人的词风大同小异,有些作品,往往混淆在一起。此词据李清照《临江仙》词序云:“欧阳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李清照去欧阳修未远,所云当不误。
此词写闺怨。词风深稳妙雅。所谓深者,就是含蓄蕴藉,婉曲幽深,耐人寻味。此词首句“深深深”三字,前人尝叹其用叠字之工;兹特拈出,用以说明全词特色之所在。不妨说这首词的景写得深,情写得深,意境也写得深。
先说景深。词人像一位舞台美术设计大师一样,首先对女主人公的居处作了精心的安排。读著“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这两句,似乎在眼前出现了一组电影摇镜头,由远而近,逐步推移,逐步深入。随着镜头所指,读者先是看到一丛丛杨柳从眼前移过。“杨柳堆烟”,说的是早晨杨柳笼上层层雾气的景象。著一“堆”字,则杨柳之密,雾气之浓,宛如一幅水墨画。随着这一丛丛杨柳过去,词人又把镜头摇向庭院,摇向帘幕。这帘幕不是一重,而是过了一重又是一重。究竟多少重,他不作琐屑的交代,一言以蔽之日“无重数”。“无重数”,即无数重。秦观《踏莎行》“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与此同义。一句“无重数”,令人感到这座庭院简直是无比幽深。可是词人还没有让你立刻看到人物所在的地点。他先说一句“玉勒雕鞍游冶处”,宕开一笔,把读者的视线引向她丈夫那里;然后折过笔来写道:“楼高不见章台路”。原来这词中女子正独处高楼,她的目光正透过重重帘幕,堆堆柳烟,向丈夫经常游冶的地方凝神远望。这种写法叫做欲扬先抑,做尽铺排,造足悬念,然后让人物出场,如此便能予人以深刻的印象。
再说情深。词中写情,通常是和景结合,即景中有情,情中有景,但也有所侧重。此词将女主人公的感情层次挖得很深,并用工笔将抽象的感情作了细致入微的刻画。词的上片着重写景,但“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王国维《人间词话》),在深深庭院中,人们仿佛看到一颗被禁锢的与世隔绝的心灵。词的下片着重写情,雨横风狂,催送著残春,也催送女主人公的芳年。她想挽留住春天,但风雨无情,留春不住。于是她感到无奈,只好把感情寄托到命运同她一样的花上:“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这两句包含着无限的伤春之感。清人毛先舒评曰:“词家意欲层深,语欲浑成。作词者大抵意层深者,语便刻画;语浑成者,意便肤浅,两难兼也。或欲举其似,偶拈永叔词云:‘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此可谓层深而浑成。”(王又华《古今词论》引)他的意思是说语言浑成与情意层深往往是难以兼具的,但欧词这两句却把它统一起来。所谓“意欲层深”,就是人物的思想感情要层层深入,步步开掘。且看这两句是怎样进行层层开掘的。第一层写女主人公因花而有泪。见花落泪,对月伤情,是古代女子常有的感触。此刻女子正在忆念走马章台(汉长安章台街,后世藉以指游冶之处)的丈夫,可是望而不可见,眼中惟有在狂风暴雨中横遭摧残的花儿,由此联想到自己的命运,不禁伤心泪下。第二层是写因泪而问花。泪因愁苦而致,势必要找个发泄的对象。这个对象此刻已幻化为花,或者说花已幻化为人。于是女主人公向着花儿痴情地发问。第三层是花儿竟一旁缄默,无言以对。是不理解她的意思呢,还是不肯给予同情,殊令人纳闷。紧接着词人写第四层,花儿不但不语,反而像故意抛舍她似的纷纷飞过秋千而去。人儿走马章台,花儿飞过秋千,有情之人,无情之物对她都报以冷漠,她不可能不伤心。这种借客观景物的反应来烘托、反衬人物主观感情的写法,正是为了深化感情。词人一层一层深挖感情,并非刻意雕琢,而是像竹笋有苞有节一样,自然生成,逐次展开。在自然浑成、浅显易晓的语言中,蕴藏着深挚真切的感情,这是此篇一大特色。
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汉族,吉州永丰(今江西省永丰县)人,因吉州原属庐陵郡,以“庐陵欧阳修”自居。諡号文忠,世称欧阳文忠公。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与韩愈、柳宗元、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曾巩合称“唐宋八大家”。后人又将其与韩愈、柳宗元和苏轼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欧阳修
舞殿冷袖,风雨凄凄。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老景萧条,送君归去添凄断。 送君不相见,日暮独愁绪。 辇毂繁华事可伤,师师重老过湖湘。 佳期怅何许,泪下如流霰。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望君烟水阔,挥手泪沾巾。 草草兴亡休问,功名泪、欲盈掬。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恨入空帷鸾影独,泪凝双脸渚莲光,薄情年少悔思量。 借钱塘潮汐,为君洗尽,岳将军泪! 流水翻催泪,寒灰更伴人。 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