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3-05-14来源:历史趣闻人气: 我来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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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最早见于《礼记》中的《周礼》,最初古人用滴漏来夜里的时间,通过漏刻的方式,观察带箭头的木条指在哪个刻度,推算已经到了哪个时间点。如果说这是古人的智慧,其实还是蛮愚蠢的,这也表现出国人的以形观形和以形补形的观点,在此不做展开。更漏子本为唐教坊曲,歌咏咏唱深夜滴漏报更的小曲,后发展成为词牌,不足为怪,因曲和词都是和乐而唱。
《白雨斋词话》对温庭筠的《更漏子》三首评价非常高,原文如下:
飞卿更漏子三章,自是绝唱,而后人独赏其末章梧桐树数语。胡元任云:庭筠工于造语,极为奇丽,此词尤佳。即指“梧桐树”数语也。不知梧桐树数语,用笔快,而意味无上二章之厚。胡氏不知词,故以奇丽目飞卿,且以此章为飞卿之冠,浅视飞卿者也。后人从而和之,何耶?
陈廷焯这段话把温飞卿的《更漏子》三首捧到了一个无以企及的高度,事实上也是如此。温庭筠为《花间词》开山之祖,尤擅写闺怨之词。此三首更漏子摘录如下,供大家鉴赏:
《更漏子・柳丝长》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更漏子・玉炉香》
玉炉香,红腊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更漏子・金雀钗》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三首《更漏子》围绕同一个主题,即思妇的离愁。 《更漏子》类似于欧洲的《小夜曲》,歌唱着午夜间的情事。我们看西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那种在夜里男方楼下的表白,感觉肉麻。 而国人的表现却要深沉,储蓄得多。这或许也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吧。
温庭筠在表现男欢女爱方面,确实是个高手,否则,也培养不出象鱼玄机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徒弟。闲话少叙,回到《更漏子》正题上。更漏子以夜间各种景象所产生的意象来烘托少妇思春之感,用红蜡,夜雨,城乌,大雁,衾枕,金雀,红粉,等等,从形到声,由外及内,由实到虚,构成层层的浓郁的愁境。语言流畅自然,不假雕饰。 手法上用密丽和疏淡,将情感变化写得自然。
温飞卿之后,虽然也有很多名家填此词牌,皆不及他的自然与深厚。在此,摘录宋张先,晏几道,赵长卿等名家之词,以作对比:
《更漏子·锦筵红》
张先
锦筵红,罗幕翠,侍宴美人姝丽。十五六,解怜才,劝人深酒杯。
黛眉长,檀口小,耳畔向人轻道。柳阴曲,是儿家,门前红杏花。
《更漏子·柳丝长》
晏几道
柳丝长,桃叶小。深院断无人到。红日淡,绿烟晴。流莺2三两声。
雪香浓3,檀晕少4。枕上卧枝花好。春思重,晓妆迟。寻思残梦5时。
《更漏子·烛消红》
赵长卿
烛消红,窗送白,冷落一衾①寒色。鸦唤起,马跎行,月来衣上明。
酒香唇,妆印臂,忆共人人②睡。魂蝶乱,梦鸾孤,知他睡也无?
后面三首,无论是张先,还是晏几道,亦或赵长卿,与温飞卿三首均相去甚远。对诗词有品鉴力的各位自可体会得到。由此可见,《更漏子》自温始也自温终,惜乎。
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澹烟如柳。垂翠幕,结同心,待郎熏绣衾。
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
【前言】
《更漏子·相见稀》是晚唐词人温庭筠所写的词作,全词通过由忆而梦,由梦而醒,醒而生情的铺衍,塑造了一位深情的闺中思妇形象。
【注释】
①眉浅:谓眉色浅淡,如淡烟中的柳叶。澹:通“淡”。
②翠幕:指翠色的帘幕。一作床头锦帐讲,亦通。
③待:鄂本作“侍”。
④蝉鬓:古代妇女的一种发式。崔豹《古今注·杂注》:“魏文帝宫人绝所爱者,有莫琼树……琼树乃制蝉鬓,飘渺如蝉,故曰蝉鬓。”愁绝:愁极。
⑤宫树暗:破晓时庭院中的树影转暗。
⑥鹊桥:指银河。银河横斜,谓夜将尽,天将明。
⑦玉签:报更的器具。《陈书·世祖记》:“每鸡人司漏传更签于殿,乃令送者必报签于阶石之上,令枪然有声。”
⑧报明:报天晓。
【翻译】
两人的相见越来越稀少,她思念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长久,离愁别绪让她无心妆饰,那浅浅的`眉毛好像淡烟中的柳叶。夜里她垂下翠绿的帘幕,系上同心结,独自卧在熏香的绣被中,期待情郎能够前来与她相会。
城头的月亮白如霜雪,思念的情郎不见踪影,蝉鬓的美人满怀愁思。庭院中树木的影子渐渐转暗,天空中银河横斜,漏壶中的浮箭报晓,天就快亮了。她又度过了一个辗转难眠的夜,见到这黎明的景色更会产生悲苦之情。
【赏析】
《更漏子·相见稀》此词完整地描写闺中女子彻夜等待情人到来而终至绝望的情景。
“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澹烟如柳。垂翠幕,结同心,待郎熏绣衾。”上片六句,首两句用赋法,运用简洁明净的语言,交代青年男女倍受离别之苦的折磨,直叙“相见稀,相忆久”,点明远人离去已久,由此引出闺中女子浅淡如柳的眉黛,显示其娴雅柔静的气质和孤寂凄凉的意绪。“眉浅”一句,写因相思相忆,无由与远人相见而懒画蛾眉,眉薄妆浅,其谁为容,将心情外化,以形写情。尽管如此,她仍然心怀希冀,下面“垂翠幕”三句,女子移步闺房,放下了翠幕,准备就寝,却又用锦带结着同心结,又用薰香薰了绣被。这几个动作,表现了女子的一片痴情,她在“待郎”归来。
“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下片六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情人终究没有出现,女子却是彻夜无眠。女子空对城头上的一轮冷月,内心更感悲楚。“蝉鬓美人愁绝”,简直是痛彻心扉,把一位深夜独坐的怨女形象,非常真切地呈现在读者面前。结末三句描写黎明光景,深受离别折磨的女子又熬过了这一个漫漫长夜。除“蝉鬓美人愁绝”一句为赋法外,“城上月”两句和“宫树暗”两句,都是女子所见,“玉签”一句,写所闻。正是在这“见闻”之中表现了女子的无眠和“愁绝”。作品运用了正面烘托和反面映衬的手法,将清夜的冷月、幽暗的宫树、玉签的报晓,皆透过清冷的景致渲染出凄苦的情感氛围;然而“结同心”、“鹊桥横”等痴情苦语,又很自然地流露出女子对爱情的渴望和期待,可是她的期待之情越是殷切,失落之苦便更见沉痛,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感受。
温庭筠《更漏子》赏析(万露)- -
更漏子
玉炉香(一作烟),红蜡(一作烛)泪,偏照(一作对)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一作来)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一作心)正(一作最)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李冰若《栩庄漫记》曰:“飞卿此词,自是集中之冠。”此词在温词中确为很有分量的一个。正如唐圭璋先生所评述的那样:“此首写离情,浓淡相间,上片浓丽,下片疏淡。”(《唐宋词简释》)上阕是温词惯常写法:华堂锦室与美丽的思妇的组合。前三句写室内,炉烟袅袅着,蜡烛滴着红泪,照着秋意满堂,本来就难成眠的人儿,被这明暗不定的烛光搅得更加愁肠百结。“偏”字,突显出一种物情与人情的乖离。后三句掉转笔头写女主人公,“薄”,“残”,是主人公辗转难眠情状的具体写照,下一句的“长”“寒”正是紧扣这儿而来,这三句,以视觉、知觉、触觉等多种感觉不厌其烦地强化着主人公的难眠,针脚很是细密。
下阕一改上阕的繁言缛句,直下淋漓快笔,情语景语有机融为一体。“人烟寒(一作空)橘柚,秋色老梧桐。”(李白:《秋登宣城谢脁北楼》) “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清初《广群芳谱·木谱六·桐》)梧桐在华夏文学长河中带着浓厚的衰飒秋意,它紧扣着上阕的“秋思”。“不道离情正苦”,直抒情语,点明上阕后三句之因,并将“秋思”具体指向于别后的苦恋。末三句,从听觉写“三更雨”。“滴到明”,主人公听了一夜的雨声,定是整夜未成眠,可见离情之深,夜雨不像是落在梧桐叶上,倒更像是滴滴砸碎在人的心里,这比起“惊塞雁,起城乌”来,可以说是已经愁肠万断了。宋人聂胜琼“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鹧鸪天·别情》)便是此末三句的遗响。“叶叶”“声声”的叠用,把“长”“苦”从声音的角度具象化,作者以叠字的方式将声音拉长,从而实现雨声由夜至晓的绵延。[南朝]梁·何逊《临行与故游夜别》有这样一句诗:“夜雨滴空阶,晓灯暗离室。”正与此词境状相似,笔者私意,词人或许自觉不自觉地化用了这个诗句。
清代谭献对此词的下阕评道:“似直下语,正从‘夜长’逗出,亦书家‘无垂不缩’之法。”(《清人选评词集三种·谭评词辨(卷一)》)评得不甚明了。俞平伯先生解释为:“后半首写得很直,而一夜无眠却终未说破,依然含蓄;谭意或者如此罢。”(《唐宋词选释》)而陈廷焯却不看好下阕的直语,“不知‘梧桐树’数语,用笔较快,而意味无上二章之厚。”(《白雨斋词话》卷一)但他在早些时候的《云韶集》卷一中又有这么一句;“遣词凄艳,是飞卿本色。结三句开北宋先声。”“开北宋先声”确是很有先见的,惜其没有展开进一步的论述,没头没脑地搁置这么一句就天不管了。清人谢章铤对此词亦是很有一番见地;“温尉词当看其清真,不当看其繁缛。……‘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语弥淡,情弥苦,非奇丽为佳矣。”(《赌棋山庄词话》卷八)
白居易《长恨歌》:“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黄升《酹江月·夜凉》:“此情谁会,梧桐叶上疏雨。”李清照《声声慢》:“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梧桐夜雨意象不断出现于历代文人笔下,具有了一种文化性质。在这个文化阵容里,温庭筠这首《更漏子》将离情别绪添入其内涵当中,成为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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