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是今天傍晚才刚刚停的。
1轮明亮的圆月升上了天空,月下的村落1片惨白。
山崖上,1双金色的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山脚的1切,放出贪婪的渴望杀戮的光。白色的狼在静静等待着,寻思着……
高挺拔起的肩胛骨像嶙峋的山峰,血红的舌头舔着闪着寒光的牙齿,冷风擦过雪白的皮毛,耳朵自豪地耸着,脚掌下锋利的指甲已渐渐抑制不住。
如果不去看那双眼,你会觉得,这只是1块被雪覆盖形状奇异的石头。
当村中最后1户人家掐灭了烛炬,年轻的首领知道,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它从容的仰开端,趁着月亮,发出1声得意的不寒而栗的长啸。
山崖上已看不见它了,几个黑影迅速的窜入村落,像暗夜中的噩梦,逼近了毫无知觉的人们。
1切都是静悄悄的,无声无息,仿佛太静了,金色的双眼注视着火伴们行经的线路,镇定,难以捉摸。
忽然,1声婴儿的哭泣惊动了宁静的夜空,树林边1束白色的光直射出来,又是几秒钟的寂静,有1户的灯光亮了起来,粗鲁的男声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惊醒了村庄,火把声,铁器声愈来愈大,几双墨绿色的眼睛闪了出来,消失在树林中,惟独不见它们的首领。
屋内,金色的眼睛仍然那末沉稳的注视着墙角惧怕得瑟瑟发抖的那对夫妇,白狼轻轻刁起地上正在哭泣的婴儿,从后窗跳了出来。那里已围满了手持刀具的村民,它停住了脚步。
1时间,谁也没有动。
人们的吃惊不是毫无理由的,1个叼着婴儿的浑身雪白的狼,最可怕的是那双深陷的幽灵似的眼睛。
忽然,1个火把扔了过来,白狼敏捷地向后1闪,然后忽然加速冲向了人群。光滑的毛皮擦过人们的肩膀,手臂,大腿。人们叫喊着,挥动着镰刀和锄头,想击中这雪白的身影,但这银色的闪电仿佛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来回穿梭于人中,仿佛早安排好了线路。终究,它摆脱了追捕,钻进了黝黑的森林。
它又重新出现在山崖上,发出1声成功的长啸,鲜红的血从的背上淌了下来,它竟绝不在乎,仔细打量着脚下的婴儿,眼神中藏着不容易觉察的慈祥。
第2天清晨,村民们才发现,屋子到树林边1地的血,就像是1条曲折的路。
2
105年后……
村落已变成了小镇,1派繁华的景象,几年前,村民们具有了枪,他们不再怕狼。狼的地位从猎杀者1下子转变成被猎杀的对象。
树林减小了很多,狼的日子愈来愈不好过了。
白狼如今已经是这个衰落的狼的家族的第3代首领,它明显的老了,身上光滑的银毛早已开岔和脱落。身上布着密密的伤疤,令它痛心的,这多出于自己的同伴之手。最恐怖的,是他背上那道又深又长的伤疤,裂缝周围的皮肤都变成了深灰色,105年来,这伤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这英明的首领。特别是近几年,剧烈的疼痛常常突然来袭,病魔正1点1点地蚕食这曾桀骜不驯的灵魂。
但从没有改变的,是那双金色的眼睛,依然像105年前1样,沉稳、冰冷、深邃,闪着轻蔑的光。
白狼喜欢独处,喜欢晚夜的风,喜欢月朗星稀的夜空,此时正静静地趴在山崖上,俯视着黑色的森林,当晚风吹过的时候,它的耳朵就稍稍地动1下,感觉风所带来的清凉。
这山崖上最陡的1块岩石,意味着狼群中无尚的权威和绝对的统治,不知有多少熬红了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这块岩石。但从白狼成为首领以来,还没有第2只狼登上这石头的顶端。
白狼就这么懒懒地趴着,眯起了双眼,听凭风玩弄着自己零零散散的银毛,渐渐地就快睡着了。
几阵细微的声响让它觉出了异常,这其实不是风,而是猎杀者的脚步。
空气中渐渐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这是它熟习的气味,每一个优秀的狼猎手都没法隐藏的气味,在血战之前显得更加的刺鼻。
突然间,它意想到了甚么,努力站起身,悄悄的沿着石壁滑了下去,身手,已不如年轻时那末敏捷了。
金色的眼睛就那末默默注视着浓浓的黑暗,直到几双绿色眼珠出现,才缓缓的退入密林中。
这已是意料当中,龌龊的权利斗争105年来1直进行着,虽然对手从没有成功过,但它们其实不死心。
岩石下的几只灰狼仿佛有些踌蹰,1方面,不能不承认,首领是绝对的称职,它具有着高超的本领,非凡的智慧,完善的领导才能,还有1颗石头般坚固却不失慈祥的心,暗杀者们仿佛找不出甚么杀它的理由。如果真的要讲,只是它孤僻的性情有些难以接受,但这其实不是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另外一方面,惧怕心理困扰着它们,毕竟,首领是那末的与众不同,成功的机会很小,如果失败,等待着它们的,只有死亡。
终究,1只浑身油亮的灰狼下了决心,狼群首领这个愿望已纠缠它太久,不能让苦苦等来的机会就这样眼睁睁的溜掉。随着它轻微的1声闷叫,另外的狼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这精心策划的诡计正要实行的时候,它们的耳边忽然传来首领忧伤的,尖锐的叫声,这个声音回旋于树林中,不知从那里发出。顿时,1切都凝固了。
慌张的杀手们早已乱了阵脚,它们打着转,围绕着它们的,只有没有尽的黑夜。
又1声凄凉的叫声,完全摧垮了它们的心理防线,极度恐惧的杀手已飞1般的窜入丛林,剩下的,只有1只灰狼了。
白狼10分清楚,现在的它,根本不是1群凶悍的灰狼的对手。它要吓跑尽可能多的敌人。现在就只剩下1个要挟了。
它不紧不慢地从黑幕中走了出来,对这场没有掌控的斗争,不能不去面对。接触到那硬朗的求权者凶恶的眼光时,它恍如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岩石下有1块空地,最后1匹灰狼在那里警惕地望着4周。它看到了那熟习的金光,1个高兀冷峻雪白的身影从浓黑中显现出来,就像是月光下树影的化身。年老的统治者1点也不慌张,眼神中找不出1丝怒意,像平常1样,从容的向它走来。
白狼极力粉饰着加速的心跳,它10分明白,它其实不是神,它有生,就会有死,年轻过,也一定会衰老。获胜的希望在这只正处在壮年期的公狼眼前10分渺茫,或许它真的不行了,应当让出这个位子,这是许多年来,它不愿承认的事实。
灰狼禁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眼前的这个对手在群落中许多狼的心中都是不可克服的。传说它在105年前竟从全部村落猎人和壮丁的包围下逃了出来。灰狼也亲眼目击过首领独自迎战1只发了疯的棕熊,闪电1样准确咬断了熊的喉咙。它踌蹰着,该不该下手,结果还是个未知数。
终究,灰狼动身了,全力加速冲了过去,它明白,如果把机会让给对方,它决不会比那只熊更荣幸。
就在两只狼接触的1瞬间,白狼闪到了1旁,伸出右爪给了灰狼的腹部猛烈的1击,接着迅速转过身,1口咬住了对手的脊背。灰狼痛苦的呻吟起来,已完全被激怒了。它1个翻身摆脱掉了追咬,回头1看,白狼已不见了。还没回过神,后脑勺又被1击。这1次,灰狼捉住了机会,它忍住疼痛,向后1跳,扑住了白色的身影。两只狼扭打起来。
嚎叫声充满了全部山谷,风也更大,更冷了。
灰狼虽然在速度和气力上占优,但在白狼熟练的扑咬和多变的战术前占不到任何便宜,双方只有靠体力来决出胜负。这点明显对白狼很不利,它找了个空隙推开对手,气喘嘘嘘地退到1棵大树旁,身上新添的几道伤口正淌着暗红色的血。灰狼也有些疲劳了,它发现首领其实不如想象中的强大,首领毕竟已老了,如果再打下去,情势会愈来愈对自己有益。这为它增加了信心。
就在灰狼准备第2次冲锋的时候。它发现首领有些反常,白色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眼睛中金色的光芒忽然消却了。
这最最紧要的关头,可怕的伤痛又找上门来,就像是炙热的火焰在身体里蔓延,神志已不清了,眼睛也渐渐看不见,别说打斗,就连站立也很困难,但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白狼身子1歪栽倒在地。
这意外的欣喜仿佛没法接受,也其实不像是甚么奸诈的诡计。灰狼有些不敢相信,它1步1步走向昏死的首领,1切都是事实吗?
灰狼俯下身,嗅了嗅,残暴而狂妄的眼光落在首领身上正流淌着的血液。它缓缓地把嘴伸向雪白的脖子,露出锋利的牙齿,准备最后的了断。
1阵莫名的风刮来,它的身子猛得被撞开了。
灰狼惊骇的望着,它的眼前,是1双晶莹的水蓝色的眼睛,射出寒冷的光。
3
第2天清晨,阳光把白狼唤醒,它的身边躺着灰狼冰冷的尸体。
它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费劲的把尸体拖上山崖,昂开端,发出1声成功的长啸,便把尸体推下了山。它所要展现的,这就是反叛者的下场。
山崖下,1个少年正微笑地看着岩石上的身影。
105年前,白狼抢回那个孩子,把他养在身旁,但是1个充满了尔虞我诈和虚伪狡猾的狼群其实不合适婴儿的成长。因而,它就偷偷把男婴藏在1棵古树的树洞中,依照狼的方法秘密地把他养大。白狼喜欢他水1般的蓝眼睛,只要看到这双眼,即便是再乱的心绪也会平静下来。这双眼,就好像是心灵的庇护所,使它变得温顺。
白狼常常想,可能自己天生是孤独的,但见到这个孩子后,想法就有了改变。第1次有东西能了解它的内心,给予它安慰。虽然他们之间的交换只限于几声短暂的鸣叫和双方的眼神,但这1切都是其它狼所没法做到的。
白狼之前其实不是这样孤独,它用1颗火热的心对待每只它遇到的狼,但最后得到的回报就是被利用和抛弃。它渐渐明白,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之前的自己太理想化了。那天在它拼命掩护下从村落中逃出的灰狼,最后还不都和昨天夜晚攻击它的杀手1样,千方百计想夺取首领的位子。也许之前它有过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但下属其实不能了解它,不能成为它的朋友,况且,现在它们已不在了。
所有的希望和理想全都寄托在105岁的人类孩子身上,它有时想一想,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得胜的统治者疲倦地从石崖上走下,来到昨晚那棵大树下,仰望着郁郁葱葱的树冠,让树上的人知道他已来了。
不久,少年从树上滑了下来,微微俯下了身,表示对父亲的尊重。白狼用脖子轻轻碰着张满稠密黑发的头颅。见过面以后,他们相对坐下,谁都没有开口,用眼睛交换着感受。
白狼1直有1件心事,早在5年前,村中的人们就已发现了这个狼孩。他们1次次组织人手进森林搜索,有1半就是由于这个孩子。而它也不止1次发现少年偷偷溜进村庄,藏在暗处视察着人们的1言1行。少年最近经常发出1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它想,那多是人类的语言。
白狼知道,它只是1个养父,1匹野外的狼,少年的血管里流的是人类的血液,早晚会回到他人类的家。那时候,少年可能会成为它的敌人。它不敢去想一想到离开生命中唯1的知心朋友,它就会变得10分敏感和暴躁,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山崖上,它也常常思索,该不该让这个孩子知道真相,放他回去。
聪明的少年看出父亲神情中的异常,他凑上前去,吻着父亲的额头。但父亲1直躲着他,粉饰着自己的心事。
白狼让少年藏起来,自己又来到了山崖上,1只母狼带着刚诞生的1群小狼崽从它身前经过,居然有1只浑身雪1般的白。这1下子使白狼快乐了起来,它从没有见太小时候的自己。它暗暗随着这个小家伙,时不时用鼻尖顶起它,想激怒它。但小家伙的反应不是它所预感的那样,这白色的小毛团转过身来,用清澈的眼睛望着它,霎时间,白狼的心都要化了,这个小家伙的眼睛竟也是金色的。
在它许许多多的孩子中间,唯1这1只显得10分迟钝,不像它的哥哥姐姐1天到晚闹个不停。小家伙喜欢爬在爸爸的背上,出神的望着晚夜的心空,仔细的视察小动物跑跳。白狼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希望,这或许才是自己的接班人。
想到这儿,它暗下了决心,要了却它的心事。
4
第2天晚上,白狼找到了少年。
他们俩潜入了小镇,少年10分吃惊,为何父亲对镇子里的道路比自己还要清楚。
此时,夜已深了,他们顺着1条小道贴着墙壁悄悄的走着,在这宁静的夜晚,少年的脚步声显得非常刺耳,虽然父亲已几次3番让他放轻脚步,他毕竟不是真实的狼。
白狼在1间依然亮着灯的小木屋前停下脚步,它站在窗户边,少年明白了它的意思,像窗户中望去。
1个小姑娘正在静静地看着书,长长的黑发从她的肩上垂下,书桌旁边的床上,1对夫妻正熟睡着,丈夫响亮的鼾声勾起了少年沉睡已久的记忆。
少年凝视了那个姑娘很久,她有着和他1样的蓝眼睛,黑头发。他又看了看周围的景物,对1个空空的摇篮努力思索着甚么。
白狼碰了碰少年的脚根,少年才回过神来,疑惑地望着父亲。
白狼度到门边,1个猛冲,撞开了门,又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少年吓呆了。
床上的夫妇1下子跳了起来,转头看,105年前的噩梦又回来了。
白狼发出1声低沉的吼叫,稳定夫妻俩的情绪,然后示意少年进来。但妻子已昏了过去,丈夫也正在床下摸着枪。只有女孩看见了赤裸的少年,呆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谁都没有大叫,仅仅是那金色的眼神就好像按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1时间,屋内只有枪的咔咔声。
丈夫从床底下爬了出来,颤抖的手里端着1支猎枪,白狼想,怎样105年了,还是这样。
就在他瞄准白狼的时候,看见了那个浑身黝黑,头发苍乱的少年,高举的枪管就渐渐放下了。
"亚瑟,是你吗?"过了很久,他才轻轻的问。
"哥哥?"女孩也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森林中的狼孩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妻子也苏醒了过来,105年来她每天想念的儿子,真的回来了吗?
少年的眼中两颗晶莹的东西滚落下来,白狼知道,那是人的眼泪。
4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只是默默的流泪,
白狼想,自己应当走了,就这样静静的退出,多年的心事就此了结,不再有甚么挂念了,虽然很舍不得这个少年。
它退到门边,1个闪身跑了出去,不停回过头来看看,好像是希望少年能够回到他身旁。它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少年不属于它。
难道这105年的抚养和教导就这么白白地放弃了,难道男孩真的这么不管他的养父了,难道……,白狼忍不住问着自己,强烈的妒忌感和怨恨涌上心头。因而,它又不停安慰着自己,他几次救了你的命,你也该满足了。
它明白,这就是事实,事实是无情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
5
以后的很多天里,白狼时时刻刻在想着这个少年,想着他眼睛的纯蓝色。只有小白狼才能让他低落的情绪有所好转。初夏的1个清晨,它带着儿子在还沾着露水的草地上漫步。
晓风是饱含着水汽的,清凉的。它微微动了动耳朵,在1个小水潭旁趴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儿子嗅着不同色彩的花朵。
忽然,草丛中的胡蝶纷纭飞起,白狼警觉地抬开端,竖起尖尖的耳朵,它听到了马蹄声,许许多多的马正向丛林这边赶来。
捕猎的队伍又来了,这次比昔日好像大了许多。
它立刻朝石崖地方向飞奔,家族中的许多狼还没有醒来,此时的突袭将是致命的。
风在耳边呼呼的刮着,体力已快要消耗殆尽了,此刻的它头脑中只有1个动机,冲!冲!冲!
如果有谁能看到这匹正在全力奔跑的狼,他1定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只是1道金色的线和1束白色的光。
白狼发疯1般撞断了许多树枝,终究来到山脚,1个俯冲跳跃上了山,在悬崖上刹住了身。它使尽全身的气力,向天空发出1声刺耳的,略带沙哑的的吼叫。声音像锋利的刀刃,划过天空,回响在山谷之间。初夏的热气刹时无影无踪,全部树林都被震醒了。
它用尽了最后的力气,1下子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1个忘却的事情让它从头凉到脚。
儿子,还在那片草地上,它居然忘的1干2净。
已来不及后悔了,白狼摇摇晃晃的撑起身,朝山崖边小跑过去,但不谨慎,脚下1滑,几近是滚下了山,后腿摔断了,脑门上也扯开1道口子。
更可怕的,那该死的伤痕又开始火燎燎的痛,它知道,从现在开始,它要和自己的神志赛跑,就算拼了命,也不能在救出儿子之前倒下。
1只3条腿的狼,浑身的白毛1半已被染成了红色,1瘸1拐地在树丛中跑着,35步就要摔1跤,但奇迹的是,它没有停下,没有放弃。
眼前终究出现了那白花花的小东西,儿子仿佛没甚么事,它松了1口气,放慢速度走到儿子身旁。小家伙用舌头添了添爸爸的额头,它1直意图志来保持的身体终究崩溃了,眼前1黑,就甚么也不知道了。
几分钟后,它再度睁开眼,发现它们已被马队包围了。原来儿子是1个圈套。
在1匹红棕色的大马上,它仿佛看见了那双久背的蓝色眼睛,刚要起身,剧烈的疼痛又再1次使它昏了过去。
人们1下子认出这只105年前的狼,它的身后有1条血铺的路。
6
白狼作了许多梦,直到第3天上午,它才抬起沉重的眼皮,儿子正蜷缩在它的腹下,睡得正香。
它望了望4周,大大小小10几个铁笼子里关着很多同伴,还有很多被挂在墙上,已没气了。毫无疑问,这次的打击是空前的,绝大多数狼没能逃脱追捕。这就意味着,狼群以往逃跑的线路和隐蔽的场所都被人知道了。
背叛,可耻的背叛,白狼挣扎着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冤仇,它发狂地撞着笼子粗粗的铁栅栏。为何,为何,唯1信赖的朋友都要背叛自己,那双蓝色的眼睛本来就是1个卑鄙的圈套,当初带他回来就是毛病。白狼发疯了,直到满身是血才摔倒在地,周围的狼都吃惊地望着,它们从没有见过首领这样暴躁的模样。
以后的3天,白狼1动不动的趴着,即便儿子在身旁1直吵闹个不停。挂在墙上的狼被剥了皮,笼子里的狼被陆陆续续地带走,蓝色的眼睛1直也没有再出现,已没有任何希望了,死亡是唯1的路。
第3天的晚上,白狼站起了身,它要保护狼家族最后的尊严,明天就该是它被带走了。
月光下,望着熟睡中的儿子,它注视了很久,它把牙齿靠近了儿子的喉咙。
热呼呼的血涌了出来,小家伙只是呻吟了两声。它醒来无力地望着呆呆的爸爸,又重新闭上了眼,希望这1切只是1个梦。
白狼发出1声悲凉的凄惨的叫声,然后狠狠撕下儿子雪白的毛皮,连着血,吞入了腹中。
很久,嘴角边的血腥味都没有消除,它现在才发现,它是那末讨厌血。
它感到心里空空的,1切都被夺走了,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也没有怨恨,直到唇上有些淡淡的咸味,它才发觉自己的眼睛已湿了。
白狼想,这多是狼的眼泪,狼也会有眼泪吗?
水1般的月光泻在它的身上,白狼静静睡下了。
7
第2天人们发现父子两的时候都惊呆了,1个没有了毛皮的儿子和1个满口是血的父亲。但他们没有看见,父亲脸上浅浅的泪痕。
少年大哭了起来,不管人们怎样安慰他。
少年抱走了这1大1小两具尸体,把它们葬在山崖上那块岩石下。埋下后,在那里跪了整整3天3夜。
村里的人发现少年失踪了,怎样找也找不到这位立下大功的年轻英雄。有人说他翻过山走了,走进更深更深的树林,走向更远更远的山峰。
森林里再也没有狼了,岩石也不代表任何意义。
少年的mm常常来到山崖上的巨岩上,眺望着远处茂盛的树林和连绵的山峰,希望找到他哥哥的身影。但她觉得,哥哥永久不会回来了。
她记得哥哥对她说过,他可能天生就是孤独的。
好很长,试试看吧
狼的故事
狼是天生的猎手。它们有着尖锐的牙齿、灵敏的嗅觉、洞察1切的耳朵、看穿万物的眼睛,鬼1般的轻盈,风1样的速度。最重要的,是1个会思考的大脑。
这或许是1个很常见的故事的开头,但它合适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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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今天傍晚才刚刚停的。
1轮明亮的圆月升上了天空,月下的村落1片惨白。
山崖上,1双金色的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山脚的1切,放出贪婪的渴望杀戮的光。白色的狼在静静等待着,寻思着……
高挺拔起的肩胛骨像嶙峋的山峰,血红的舌头舔着闪着寒光的牙齿,冷风擦过雪白的皮毛,耳朵自豪地耸着,脚掌下锋利的指甲已渐渐抑制不住。
如果不去看那双眼,你会觉得,这只是1块被雪覆盖形状奇异的石头。
当村中最后1户人家掐灭了烛炬,年轻的首领知道,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它从容的仰开端,趁着月亮,发出1声得意的不寒而栗的长啸。
山崖上已看不见它了,几个黑影迅速的窜入村落,像暗夜中的噩梦,逼近了毫无知觉的人们。
1切都是静悄悄的,无声无息,仿佛太静了,金色的双眼注视着火伴们行经的线路,镇定,难以捉摸。
忽然,1声婴儿的哭泣惊动了宁静的夜空,树林边1束白色的光直射出来,又是几秒钟的寂静,有1户的灯光亮了起来,粗鲁的男声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惊醒了村庄,火把声,铁器声愈来愈大,几双墨绿色的眼睛闪了出来,消失在树林中,惟独不见它们的首领。
屋内,金色的眼睛仍然那末沉稳的注视着墙角惧怕得瑟瑟发抖的那对夫妇,白狼轻轻刁起地上正在哭泣的婴儿,从后窗跳了出来。那里已围满了手持刀具的村民,它停住了脚步。
1时间,谁也没有动。
人们的吃惊不是毫无理由的,1个叼着婴儿的浑身雪白的狼,最可怕的是那双深陷的幽灵似的眼睛。
忽然,1个火把扔了过来,白狼敏捷地向后1闪,然后忽然加速冲向了人群。光滑的毛皮擦过人们的肩膀,手臂,大腿。人们叫喊着,挥动着镰刀和锄头,想击中这雪白的身影,但这银色的闪电仿佛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来回穿梭于人中,仿佛早安排好了线路。终究,它摆脱了追捕,钻进了黝黑的森林。
它又重新出现在山崖上,发出1声成功的长啸,鲜红的血从的背上淌了下来,它竟绝不在乎,仔细打量着脚下的婴儿,眼神中藏着不容易觉察的慈祥。
第2天清晨,村民们才发现,屋子到树林边1地的血,就像是1条曲折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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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年后……
村落已变成了小镇,1派繁华的景象,几年前,村民们具有了枪,他们不再怕狼。狼的地位从猎杀者1下子转变成被猎杀的对象。
树林减小了很多,狼的日子愈来愈不好过了。
白狼如今已经是这个衰落的狼的家族的第3代首领,它明显的老了,身上光滑的银毛早已开岔和脱落。身上布着密密的伤疤,令它痛心的,这多出于自己的同伴之手。最恐怖的,是他背上那道又深又长的伤疤,裂缝周围的皮肤都变成了深灰色,105年来,这伤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这英明的首领。特别是近几年,剧烈的疼痛常常突然来袭,病魔正1点1点地蚕食这曾桀骜不驯的灵魂。
但从没有改变的,是那双金色的眼睛,依然像105年前1样,沉稳、冰冷、深邃,闪着轻蔑的光。
白狼喜欢独处,喜欢晚夜的风,喜欢月朗星稀的夜空,此时正静静地趴在山崖上,俯视着黑色的森林,当晚风吹过的时候,它的耳朵就稍稍地动1下,感觉风所带来的清凉。
这山崖上最陡的1块岩石,意味着狼群中无尚的权威和绝对的统治,不知有多少熬红了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这块岩石。但从白狼成为首领以来,还没有第2只狼登上这石头的顶端。
白狼就这么懒懒地趴着,眯起了双眼,听凭风玩弄着自己零零散散的银毛,渐渐地就快睡着了。
几阵细微的声响让它觉出了异常,这其实不是风,而是猎杀者的脚步。
空气中渐渐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这是它熟习的气味,每一个优秀的狼猎手都没法隐藏的气味,在血战之前显得更加的刺鼻。
突然间,它意想到了甚么,努力站起身,悄悄的沿着石壁滑了下去,身手,已不如年轻时那末敏捷了。
金色的眼睛就那末默默注视着浓浓的黑暗,直到几双绿色眼珠出现,才缓缓的退入密林中。
这已是意料当中,龌龊的权利斗争105年来1直进行着,虽然对手从没有成功过,但它们其实不死心。
岩石下的几只灰狼仿佛有些踌蹰,1方面,不能不承认,首领是绝对的称职,它具有着高超的本领,非凡的智慧,完善的领导才能,还有1颗石头般坚固却不失慈祥的心,暗杀者们仿佛找不出甚么杀它的理由。如果真的要讲,只是它孤僻的性情有些难以接受,但这其实不是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另外一方面,惧怕心理困扰着它们,毕竟,首领是那末的与众不同,成功的机会很小,如果失败,等待着它们的,只有死亡。
终究,1只浑身油亮的灰狼下了决心,狼群首领这个愿望已纠缠它太久,不能让苦苦等来的机会就这样眼睁睁的溜掉。随着它轻微的1声闷叫,另外的狼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这精心策划的诡计正要实行的时候,它们的耳边忽然传来首领忧伤的,尖锐的叫声,这个声音回旋于树林中,不知从那里发出。顿时,1切都凝固了。
慌张的杀手们早已乱了阵脚,它们打着转,围绕着它们的,只有没有尽的黑夜。
又1声凄凉的叫声,完全摧垮了它们的心理防线,极度恐惧的杀手已飞1般的窜入丛林,剩下的,只有1只灰狼了。
白狼10分清楚,现在的它,根本不是1群凶悍的灰狼的对手。它要吓跑尽可能多的敌人。现在就只剩下1个要挟了。
它不紧不慢地从黑幕中走了出来,对这场没有掌控的斗争,不能不去面对。接触到那硬朗的求权者凶恶的眼光时,它恍如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岩石下有1块空地,最后1匹灰狼在那里警惕地望着4周。它看到了那熟习的金光,1个高兀冷峻雪白的身影从浓黑中显现出来,就像是月光下树影的化身。年老的统治者1点也不慌张,眼神中找不出1丝怒意,像平常1样,从容的向它走来。
白狼极力粉饰着加速的心跳,它10分明白,它其实不是神,它有生,就会有死,年轻过,也一定会衰老。获胜的希望在这只正处在壮年期的公狼眼前10分渺茫,或许它真的不行了,应当让出这个位子,这是许多年来,它不愿承认的事实。
灰狼禁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眼前的这个对手在群落中许多狼的心中都是不可克服的。传说它在105年前竟从全部村落猎人和壮丁的包围下逃了出来。灰狼也亲眼目击过首领独自迎战1只发了疯的棕熊,闪电1样准确咬断了熊的喉咙。它踌蹰着,该不该下手,结果还是个未知数。
终究,灰狼动身了,全力加速冲了过去,它明白,如果把机会让给对方,它决不会比那只熊更荣幸。
就在两只狼接触的1瞬间,白狼闪到了1旁,伸出右爪给了灰狼的腹部猛烈的1击,接着迅速转过身,1口咬住了对手的脊背。灰狼痛苦的呻吟起来,已完全被激怒了。它1个翻身摆脱掉了追咬,回头1看,白狼已不见了。还没回过神,后脑勺又被1击。这1次,灰狼捉住了机会,它忍住疼痛,向后1跳,扑住了白色的身影。两只狼扭打起来。
嚎叫声充满了全部山谷,风也更大,更冷了。
灰狼虽然在速度和气力上占优,但在白狼熟练的扑咬和多变的战术前占不到任何便宜,双方只有靠体力来决出胜负。这点明显对白狼很不利,它找了个空隙推开对手,气喘嘘嘘地退到1棵大树旁,身上新添的几道伤口正淌着暗红色的血。灰狼也有些疲劳了,它发现首领其实不如想象中的强大,首领毕竟已老了,如果再打下去,情势会愈来愈对自己有益。这为它增加了信心。
就在灰狼准备第2次冲锋的时候。它发现首领有些反常,白色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眼睛中金色的光芒忽然消却了。
这最最紧要的关头,可怕的伤痛又找上门来,就像是炙热的火焰在身体里蔓延,神志已不清了,眼睛也渐渐看不见,别说打斗,就连站立也很困难,但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白狼身子1歪栽倒在地。
这意外的欣喜仿佛没法接受,也其实不像是甚么奸诈的诡计。灰狼有些不敢相信,它1步1步走向昏死的首领,1切都是事实吗?
灰狼俯下身,嗅了嗅,残暴而狂妄的眼光落在首领身上正流淌着的血液。它缓缓地把嘴伸向雪白的脖子,露出锋利的牙齿,准备最后的了断。
1阵莫名的风刮来,它的身子猛得被撞开了。
灰狼惊骇的望着,它的眼前,是1双晶莹的水蓝色的眼睛,射出寒冷的光。
3
第2天清晨,阳光把白狼唤醒,它的身边躺着灰狼冰冷的尸体。
它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费劲的把尸体拖上山崖,昂开端,发出1声成功的长啸,便把尸体推下了山。它所要展现的,这就是反叛者的下场。
山崖下,1个少年正微笑地看着岩石上的身影。
105年前,白狼抢回那个孩子,把他养在身旁,但是1个充满了尔虞我诈和虚伪狡猾的狼群其实不合适婴儿的成长。因而,它就偷偷把男婴藏在1棵古树的树洞中,依照狼的方法秘密地把他养大。白狼喜欢他水1般的蓝眼睛,只要看到这双眼,即便是再乱的心绪也会平静下来。这双眼,就好像是心灵的庇护所,使它变得温顺。
白狼常常想,可能自己天生是孤独的,但见到这个孩子后,想法就有了改变。第1次有东西能了解它的内心,给予它安慰。虽然他们之间的交换只限于几声短暂的鸣叫和双方的眼神,但这1切都是其它狼所没法做到的。
白狼之前其实不是这样孤独,它用1颗火热的心对待每只它遇到的狼,但最后得到的回报就是被利用和抛弃。它渐渐明白,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之前的自己太理想化了。那天在它拼命掩护下从村落中逃出的灰狼,最后还不都和昨天夜晚攻击它的杀手1样,千方百计想夺取首领的位子。也许之前它有过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但下属其实不能了解它,不能成为它的朋友,况且,现在它们已不在了。
所有的希望和理想全都寄托在105岁的人类孩子身上,它有时想一想,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得胜的统治者疲倦地从石崖上走下,来到昨晚那棵大树下,仰望着郁郁葱葱的树冠,让树上的人知道他已来了。
不久,少年从树上滑了下来,微微俯下了身,表示对父亲的尊重。白狼用脖子轻轻碰着张满稠密黑发的头颅。见过面以后,他们相对坐下,谁都没有开口,用眼睛交换着感受。
白狼1直有1件心事,早在5年前,村中的人们就已发现了这个狼孩。他们1次次组织人手进森林搜索,有1半就是由于这个孩子。而它也不止1次发现少年偷偷溜进村庄,藏在暗处视察着人们的1言1行。少年最近经常发出1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它想,那多是人类的语言。
白狼知道,它只是1个养父,1匹野外的狼,少年的血管里流的是人类的血液,早晚会回到他人类的家。那时候,少年可能会成为它的敌人。它不敢去想一想到离开生命中唯1的知心朋友,它就会变得10分敏感和暴躁,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山崖上,它也常常思索,该不该让这个孩子知道真相,放他回去。
聪明的少年看出父亲神情中的异常,他凑上前去,吻着父亲的额头。但父亲1直躲着他,粉饰着自己的心事。
白狼让少年藏起来,自己又来到了山崖上,1只母狼带着刚诞生的1群小狼崽从它身前经过,居然有1只浑身雪1般的白。这1下子使白狼快乐了起来,它从没有见太小时候的自己。它暗暗随着这个小家伙,时不时用鼻尖顶起它,想激怒它。但小家伙的反应不是它所预感的那样,这白色的小毛团转过身来,用清澈的眼睛望着它,霎时间,白狼的心都要化了,这个小家伙的眼睛竟也是金色的。
在它许许多多的孩子中间,唯1这1只显得10分迟钝,不像它的哥哥姐姐1天到晚闹个不停。小家伙喜欢爬在爸爸的背上,出神的望着晚夜的心空,仔细的视察小动物跑跳。白狼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希望,这或许才是自己的接班人。
想到这儿,它暗下了决心,要了却它的心事。
4
第2天晚上,白狼找到了少年。
他们俩潜入了小镇,少年10分吃惊,为何父亲对镇子里的道路比自己还要清楚。
此时,夜已深了,他们顺着1条小道贴着墙壁悄悄的走着,在这宁静的夜晚,少年的脚步声显得非常刺耳,虽然父亲已几次3番让他放轻脚步,他毕竟不是真实的狼。
白狼在1间依然亮着灯的小木屋前停下脚步,它站在窗户边,少年明白了它的意思,像窗户中望去。
1个小姑娘正在静静地看着书,长长的黑发从她的肩上垂下,书桌旁边的床上,1对夫妻正熟睡着,丈夫响亮的鼾声勾起了少年沉睡已久的记忆。
少年凝视了那个姑娘很久,她有着和他1样的蓝眼睛,黑头发。他又看了看周围的景物,对1个空空的摇篮努力思索着甚么。
白狼碰了碰少年的脚根,少年才回过神来,疑惑地望着父亲。
白狼度到门边,1个猛冲,撞开了门,又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少年吓呆了。
床上的夫妇1下子跳了起来,转头看,105年前的噩梦又回来了。
白狼发出1声低沉的吼叫,稳定夫妻俩的情绪,然后示意少年进来。但妻子已昏了过去,丈夫也正在床下摸着枪。只有女孩看见了赤裸的少年,呆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谁都没有大叫,仅仅是那金色的眼神就好像按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1时间,屋内只有枪的咔咔声。
丈夫从床底下爬了出来,颤抖的手里端着1支猎枪,白狼想,怎样105年了,还是这样。
就在他瞄准白狼的时候,看见了那个浑身黝黑,头发苍乱的少年,高举的枪管就渐渐放下了。
"亚瑟,是你吗?"过了很久,他才轻轻的问。
"哥哥?"女孩也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森林中的狼孩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妻子也苏醒了过来,105年来她每天想念的儿子,真的回来了吗?
少年的眼中两颗晶莹的东西滚落下来,白狼知道,那是人的眼泪。
4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只是默默的流泪,
白狼想,自己应当走了,就这样静静的退出,多年的心事就此了结,不再有甚么挂念了,虽然很舍不得这个少年。
它退到门边,1个闪身跑了出去,不停回过头来看看,好像是希望少年能够回到他身旁。它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少年不属于它。
难道这105年的抚养和教导就这么白白地放弃了,难道男孩真的这么不管他的养父了,难道……,白狼忍不住问着自己,强烈的妒忌感和怨恨涌上心头。因而,它又不停安慰着自己,他几次救了你的命,你也该满足了。
它明白,这就是事实,事实是无情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
5
以后的很多天里,白狼时时刻刻在想着这个少年,想着他眼睛的纯蓝色。只有小白狼才能让他低落的情绪有所好转。初夏的1个清晨,它带着儿子在还沾着露水的草地上漫步。
晓风是饱含着水汽的,清凉的。它微微动了动耳朵,在1个小水潭旁趴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儿子嗅着不同色彩的花朵。
忽然,草丛中的胡蝶纷纭飞起,白狼警觉地抬开端,竖起尖尖的耳朵,它听到了马蹄声,许许多多的马正向丛林这边赶来。
捕猎的队伍又来了,这次比昔日好像大了许多。
它立刻朝石崖地方向飞奔,家族中的许多狼还没有醒来,此时的突袭将是致命的。
风在耳边呼呼的刮着,体力已快要消耗殆尽了,此刻的它头脑中只有1个动机,冲!冲!冲!
如果有谁能看到这匹正在全力奔跑的狼,他1定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只是1道金色的线和1束白色的光。
白狼发疯1般撞断了许多树枝,终究来到山脚,1个俯冲跳跃上了山,在悬崖上刹住了身。它使尽全身的气力,向天空发出1声刺耳的,略带沙哑的的吼叫。声音像锋利的刀刃,划过天空,回响在山谷之间。初夏的热气刹时无影无踪,全部树林都被震醒了。
它用尽了最后的力气,1下子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1个忘却的事情让它从头凉到脚。
儿子,还在那片草地上,它居然忘的1干2净。
已来不及后悔了,白狼摇摇晃晃的撑起身,朝山崖边小跑过去,但不谨慎,脚下1滑,几近是滚下了山,后腿摔断了,脑门上也扯开1道口子。
更可怕的,那该死的伤痕又开始火燎燎的痛,它知道,从现在开始,它要和自己的神志赛跑,就算拼了命,也不能在救出儿子之前倒下。
1只3条腿的狼,浑身的白毛1半已被染成了红色,1瘸1拐地在树丛中跑着,35步就要摔1跤,但奇迹的是,它没有停下,没有放弃。
眼前终究出现了那白花花的小东西,儿子仿佛没甚么事,它松了1口气,放慢速度走到儿子身旁。小家伙用舌头添了添爸爸的额头,它1直意图志来保持的身体终究崩溃了,眼前1黑,就甚么也不知道了。
几分钟后,它再度睁开眼,发现它们已被马队包围了。原来儿子是1个圈套。
在1匹红棕色的大马上,它仿佛看见了那双久背的蓝色眼睛,刚要起身,剧烈的疼痛又再1次使它昏了过去。
人们1下子认出这只105年前的狼,它的身后有1条血铺的路。
6
白狼作了许多梦,直到第3天上午,它才抬起沉重的眼皮,儿子正蜷缩在它的腹下,睡得正香。
它望了望4周,大大小小10几个铁笼子里关着很多同伴,还有很多被挂在墙上,已没气了。毫无疑问,这次的打击是空前的,绝大多数狼没能逃脱追捕。这就意味着,狼群以往逃跑的线路和隐蔽的场所都被人知道了。
背叛,可耻的背叛,白狼挣扎着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冤仇,它发狂地撞着笼子粗粗的铁栅栏。为何,为何,唯1信赖的朋友都要背叛自己,那双蓝色的眼睛本来就是1个卑鄙的圈套,当初带他回来就是毛病。白狼发疯了,直到满身是血才摔倒在地,周围的狼都吃惊地望着,它们从没有见过首领这样暴躁的模样。
以后的3天,白狼1动不动的趴着,即便儿子在身旁1直吵闹个不停。挂在墙上的狼被剥了皮,笼子里的狼被陆陆续续地带走,蓝色的眼睛1直也没有再出现,已没有任何希望了,死亡是唯1的路。
第3天的晚上,白狼站起了身,它要保护狼家族最后的尊严,明天就该是它被带走了。
月光下,望着熟睡中的儿子,它注视了很久,它把牙齿靠近了儿子的喉咙。
热呼呼的血涌了出来,小家伙只是呻吟了两声。它醒来无力地望着呆呆的爸爸,又重新闭上了眼,希望这1切只是1个梦。
白狼发出1声悲凉的凄惨的叫声,然后狠狠撕下儿子雪白的毛皮,连着血,吞入了腹中。
很久,嘴角边的血腥味都没有消除,它现在才发现,它是那末讨厌血。
它感到心里空空的,1切都被夺走了,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也没有怨恨,直到唇上有些淡淡的咸味,它才发觉自己的眼睛已湿了。
白狼想,这多是狼的眼泪,狼也会有眼泪吗?
水1般的月光泻在它的身上,白狼静静睡下了。
7
第2天人们发现父子两的时候都惊呆了,1个没有了毛皮的儿子和1个满口是血的父亲。但他们没有看见,父亲脸上浅浅的泪痕。
少年大哭了起来,不管人们怎样安慰他。
少年抱走了这1大1小两具尸体,把它们葬在山崖上那块岩石下。埋下后,在那里跪了整整3天3夜。
村里的人发现少年失踪了,怎样找也找不到这位立下大功的年轻英雄。有人说他翻过山走了,走进更深更深的树林,走向更远更远的山峰。
森林里再也没有狼了,岩石也不代表任何意义。
少年的mm常常来到山崖上的巨岩上,眺望着远处茂盛的树林和连绵的山峰,希望找到他哥哥的身影。但她觉得,哥哥永久不会回来了。
她记得哥哥对她说过,他可能天生就是孤独的。
这就是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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