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聚餐会(玛·约翰森)

“唔，不错，”经理先生如醉如痴地想道，“待会儿请小姐陪我这个老亚当去吃夜宵。”

可是，天哪，那边席上莫娜·米格尔森站起身来讲话了。

她身子微微倾侧，一只手叉在腰里，一只手拿着酒杯，俨然是一尊典雅的女神。

“干杯，”她大声疾呼说，“大家来干一杯，为了男人们，我们的保护神，我们的灵感的喷泉，我们的孩子们的爸爸，我们的大可值得怀疑的情人和暴君般的雇主……”

她春风满面，眉飞色舞，声音宏亮而明朗，突如其来刹住了舌头。莫娜·米格尔森坐定下来后，亲亲热热地吻了吻坐在她身边的一个大不相识的男人的手。

一个女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中吻一个男人的手!

难道这个女人发疯了不成?

那个被吻的男人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她，有点不好意思。

“男女地位平等嘛，”米格尔森小姐点点头说道。“干杯!”

但愿这个女人不要存心出我洋相，把整个聚餐会闹得不可收拾，经理先生思忖起来。看样子我非得同她去跳一个舞，敷衍她一下，再给她个小小的警告不可。

“哦，原来是雅柯柏，居然给我面子，请我跳舞，”莫娜·米格尔森说道。“你跳这个舞恐怕是尽尽义务吧，你真的乐意跳吗?”

她伸出了双手把他搂住。当他们翩翩起舞时，她贴得他很紧。经理先生身子直僵僵的，心里很不受用。

“我今天有点放肆，你不会见怪吧，我的老同学雅柯柏(叫他这个有伤大雅的他学生时代的名字，他是十分憎恨的)，”她安安详详说道，“但是你要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席本公司的聚餐会了。”

“最后一次?……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再干下去了，”她甜甜一笑，“我终于可以不干下去了。”

“你这话难道当真，”经理先生说道，脑袋里飞快盘算起来：她这一走将给本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她的聪颖才华，她的广博学识第一次在他心目中占有了重要的地位。

“嗯……米格尔森小姐……哦，我想说是莫娜……这个……你说的这个不是当真的吧。你和我哪一天一起吃顿晚饭再从长计议吧?……”

“吃晚饭?我想你大概是别出心裁喽!你想想看别人会说什么。哼，舍得花冤枉钱请我这样的一个老太婆去吃晚饭，算啦。那么你打算提拔我个什么职务?”

“嗯……这我们不妨从长计议。”

“我们不妨从长计议。也许我可以当个襄理?”

“啊?!……我觉得你是在发酒疯!”

“我工作得不够勤恳吗?”

“唔……不是……不过……”

“难道我不具备足够的学历?难道专业知识缺乏?难道没有魄力?”

“不，不，不过听我说一句。你要明白你的提升问题至今还没有谈到过。要是提了，你就会超越以前早就谈妥的那些人，再说你是……”

“我是……什么?”

“唔……好，直说了吧。你是个女人。大概又是在更年期。这是个非常困难的年龄啊。再说……”

“那么你呢，老同学雅柯柏?难道你不是很快也要退休了吗?”

“不，不，我……”

“可是你比我年纪还大，难道不是吗?”

“那又另当别论喽。莫娜，你自己也清楚，一个男人在我这样的年纪是最有作为的，是处在他事业的最高峰。”

“……也正处在心肌梗塞和劳累过度的危险之中，这是我最近在报上念到的，而首当其冲的是男人。说不定我们马上就会步入这种危险境地?难道我们不会受到这种折磨?对了，老同学雅柯柏，你觉得英迪拉·甘地夫人把国家大事对付得不赖吧?还有那位果尔达·梅厄夫人。不过你刚才讲得当然也对。我们，也就是你和我，手上都有许多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重任在身嘛，纸张批发行业……”